一口小熊饼干

【gb】霜寒落冬至


清正自好不染男色的你 x 风情万种世故圆滑的花楼老板

 

-

今日是冬至,晚上想必是忙得腾不开手的。大家辛苦了一年不容易,又遇上小年,霜寒去外面订了几桌好菜,在中饭时和店里的人聚了聚。

 

申时,风客来开门,酉时已是宾客满堂。

 

霜寒在门口招呼客人,宿州城里只要来过一次的客人他都能记得姓名,第二次来便能游刃有余地攀谈起来。容貌秀美、身段柔软、言辞婉转,霜寒是这风客来的老板,也是这的活招牌。

 

堂内的乐舞已经开始,霜寒打算让他人在门口,自己进去和几位大人陪一杯酒。

 

正当他要进去时,门外走近两个女子。一人气质慵懒,身着一袭淡紫色的宽袖掐腰斜襟衣裙,裙摆轻轻拖在地上,是宋清雨,风客来的常客。另一人则身姿挺拔,身穿银灰色的对襟上衣和鸦青褶裙,长发扎成马尾,连珠的玉石从黑发中穿过垂在身后,与前者的娇媚精致相比则更多端庄秀丽。

 

霜寒看到后者身形晃了晃,随即僵硬地立在原地,满腔情绪直冲得他脑中发麻、眼前昏晕,只看得见那人的面容和身影。

 

旁人只看到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,宋清雨奇怪地唤他:“霜老板怎么傻傻地站着,我带好友来玩玩,有没有好位子?”

霜寒回过神来,克制得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:“好位子都给宋大人留着,我带您两位上去。”

 

霜寒给她们安排了一个绝佳的位子,在二楼可俯视中央奏乐歌舞,却避开其他客人的视线。

 

她们点了酒和小菜,宋清雨对着女子随口介绍:“这是风客来的老板,霜寒。”她似乎没有把女子介绍给他的意思。

 

霜寒没有奢望,记下东西要下去安排。女子极有礼地开口:“我叫戚至宁。”

 

霜寒有点慌乱地点了点头,下去给她们安排酒食。他的背影依旧如以往的窈窕,只是空添几分不为人知的恍惘。

 

宋清雨和戚至宁两人边喝酒边看男子表演,宋清雨道:“怎么样,男子有男子的好处。”她这一好友极少来这种地方,也就今日休沐,又恰巧遇上戚府长辈因为雪况暂且休憩在外戚家,这才把人叫了出来。

 

戚至宁倒是看这表演新鲜,看得极为专注。

 

少顷,霜寒端着一个食案上来,上面是两碗热腾腾的饺子,一个个形状整齐如元宝,细碎的葱花撒在上头,更是看得人吞咽口津。

 

“今日天气冷,这是小店赠送的,两位大人别嫌弃汤食简陋。”

 

戚至宁倒是没想到这店家如此心思细腻,这般手段怪不得将这风客来经营得如此红火。她虽此前不曾进来,但身边的同僚已私下谈论过好几次。

 

“霜老板客气了。”戚至宁说完,舀起一个尝了一口,果然味如其色泽,风客来想做伙食生意也不错。

 

她余光看见霜寒一直站在一旁凝视着她,心下生疑,倒也没有开口询问。

 

宋清雨也用了几个饺子,放下勺子,对她挤眉弄眼:“我失陪一会。”

 

戚至宁看了一眼远处连廊上眼巴巴等着宋清雨的男子,心下发笑:“你喊我来,倒是丢下我自己一人。”

 

宋清雨又是缠着她说好话,戚至宁放她走了。现在只有霜寒一人站在不远处。

 

戚至宁抬头看了他一眼,看见他对上自己的视线便眼睫发颤,她略微思索着用手指点桌面。

 

霜寒看她一人,犹豫地走到她身边:“大人,需要我叫几个哥儿来陪你吗?”

 

戚至宁道:“不用。霜老板有空闲吗,坐下来陪我喝几杯?”

 

霜寒知道自己不配,但还是想与她多相处一会,与她说上一句话的机会是他等了十多年才等来。

 

他坐下替戚至宁和自己倒了酒,说道:“今晚的酒算我请大人的。”

 

戚至宁笑笑没应答,她的目光从霜寒瓷白细腻的手腕转到他的脸上,他生得极美,一双丹凤眼勾魂摄魄,鼻梁挺翘,鼻尖一颗痣足矣让这张本就顾盼生姿的脸更添一抹妖冶,是个十足的妙人。

 

她盯着霜寒鼻尖的痣总觉得有些熟悉,便也问出了声:“我们此前见过吗?”

 

霜寒捏紧酒杯,后背已然绷到了极致,他略微低沉地说:“没有,小人卑贱怎会见过大人。”

 

霜寒自然是没见过的,但是他改为这个名字前,他叫作娣奴,那时他带着妹妹见过戚至宁。

 

那也是个冬至,是一年很冷的冬至。寒风凛冽,娣奴身上的衣服很少,他那时已经去了风客来做小倌,但是年纪小又不会来事,侮辱打骂多过银钱,少数赚得的都给妹妹买了冬衣。他就这样衣不蔽体地带妹妹去戚大人的施粥铺前排队。

 

粥铺前戚大人打着粥,旁边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女童戴着棉手套,把打好的粥端给别人。明明小小一个,却端得极稳,神情专注认真。

 

那时他已经十几岁,没有脸面拿两碗粥,给妹妹拿了一碗后就要离去。那女童却拉住他。娣奴低头看她,她又给他端来了一碗粥,她看了他的衣着说:“哥哥,你冷吗?”

 

后来娣奴改了名字叫霜寒,从那一个个女人的身下硬生生爬上来变成霜老板,他听说了那个女童是戚大人的独女,听说了她叫戚至宁。

 

思绪翻涌间霜寒眼底有些发热,慌忙地仰头饮尽手中的酒。他的酒量磨练得极好,竟因为小小的一杯酒呛咳出声。

 

戚至宁看着他很惊讶,关切地开口道:“霜老板没事吧,饮酒不能心急。”

 

霜寒面下难堪,忙道:“大人,我失礼了。”

 

戚至宁觉得此人在自己面前作态过分低微了,自己也不过是个少卿。她没有出言指摘,而是同样饮尽杯中酒,示意陪他的那一杯。霜寒不敢抬眼相看。

 

两人不知不觉已饮了许多,霜寒忍不住轻声劝道:“您饮了许多,醉了怕是不好受。”

 

怪人,一个老板怎么还要劝客人少喝酒。

 

戚至宁没醉,但也被酒意勾出了几分趣味。她看着眼前男人嫣红的眼,对着酒壶的方向抬了抬下巴:“那剩下的酒怎么办,霜老板喝吗?”

 

霜寒看着她:“好,我喝。”

 

戚至宁看着霜寒把剩下的酒一杯杯喝完,双颊已然带上酡红,身姿从一开始的端正变得背脊微弯,领口散开了些,用手肘撑着桌子,却不曾倒向过她这边分毫。

 

明明是垂泪的娇艳海棠却不曾展示片刻脆弱给她。

 

宋清雨带着一脸餍足神色回来,看到她和霜寒一起喝酒十分诧异,虽然霜寒颜色出众,但自己这个好友是出了名的不染男色,不然自己也不会带她出来见见世面。

 

戚至宁问她:“走吗?”

 

“啊…是很晚了,走吧。”

 

戚至宁要付银钱,霜寒在她动作前开口:“今夜的酒我请大人。”

 

从前我身无长物,从你手里得两碗粥无以为报,如今我仍是卑贱如泥,但还是想要请你喝一杯酒。

 

戚至宁看他的表情诚恳似祈求,竟在他面前拿不出银钱来,只点头应下了。

 

霜寒笑了,眉眼似盛放的花,戚至宁多看了两眼。霜寒起身要送她们,但是到底喝多了,脚下踉跄了几步,想要扶着桌子。戚至宁已经扶住了他的手臂,问他:“你没事吧?”

 

霜寒的半边身子都麻了,轻微挣扎开戚至宁,撑着桌子稳住自己,低哑地说:“没事。”

 

“抱歉,让你喝多了。”

 

霜寒没有再回答。

 

她们离去前戚至宁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,霜寒还斜着身子倚在门框上,静静地看着她的方向。

 

 

 

-

自那之后,霜寒很久都没有见过戚至宁,她本就不是逛花楼的人,只怕此生都无缘相见。霜寒从梦里惊醒,这才发现脸上都是湿咸的泪水。

 

可是半年后她又来了,等霜寒留意到的时候,她的周围已经有男子陪伴。她在众人之中看见霜寒,对他笑了一下。

 

霜寒看见男子给她倒酒,倾身和她说笑,戚至宁一直都是温和有礼,她会和旁人喝酒,也会和旁人玩笑聊天。

 

霜寒心下钝痛,眼前有犹如黑纱笼罩,脚下踏错,额头直接撞到桌角,他跪在地上用手捂着额头,指尖有黏糊的液体,只怕是流血了。

 

周围一片喧闹,有人担忧地喊他,他想要挣扎地站起来,有人把他横抱在怀里。他心下一惊抬头看去,戚至宁神色不明地看着他。

 

她说:“怎么这么不小心?”

 

霜寒放下捂着额头的手,克制不住得抓紧她的衣袖。

 

戚至宁看了一眼他的额头:“楼里有大夫吗?”

 

霜寒摇摇头。戚至宁便抱着他去外面的医馆。

 

幸好有大夫还在行医,很快就拿来纱布膏药处理伤口。他处理完从隔间出来,戚至宁轻声问他:“可会留疤?”

 

大夫说:“应当会,磕的比较深。好在伤口不大,好了以后扑层粉就看不太出了。”

 

戚至宁想起霜寒的容貌,只怕他会伤心……

 

她进去看见霜寒已经起身站起来,忙扶住他:“头晕吗?”

 

霜寒僵硬着身子:“不晕了,谢谢大人。”

 

“你不必如此多礼。我送你回去。”

 

霜寒还没反应过来,戚至宁就已经抱起他,他无措地不知道怎么放手。

 

她开口说:“抱住我。”

 

霜寒看着她,慢慢地抬手环住她的脖子。

 

夏夜的风不再像冬日冰冷,反而凉爽舒适。戚至宁走得很慢,仿佛是抱着他散步。

 

她又问他:“怎么这么不小心?”

 

“……我没看路。”

 

“那你知道我是怎么下来得这么快吗?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“我一直看着你,看到你突然摔倒了,心下着急就冲下来了。”

 

霜寒咬住唇,环在她脖子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。

 

她又问了那个问题:“我们以前真的没见过吗?”

 

“别骗我,我不喜欢别人骗我,更不喜欢你骗我。”

 

“见过……很久前的一个冬至,戚大人在城门施粥,大人你就站在一边。”

 

戚至宁愣了一下,那是太久之前的事了,从前宿州苦寒,她父亲身体又还康健,每年都会在冬日施粥,自己却只去过一次。她反复回想了一下,可惜时过境迁,她又从未在意,实在想不起霜寒的样子。

 

霜寒看着她怔神的脸知道她想不起来了,心下一痛,但还是扬起笑说道:“已经过去多年,大人该是记不起来了。只是我心存感激,仍然记得您与戚大人的恩情。”

 

戚至宁低头看他,霜寒头上绑着绷带,脸色因为失血略微发白,但是一双眼还是清澈如溪水潺潺,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情意。

 

戚至宁把他往怀中抱了抱:“无需过分记挂,只是一碗粥而已。”

 

对她来说只是一碗粥,对他而言却是年少穷苦生活里少有的关心,随着这些年在宿州城里偶然见到她的身影,从客人嘴里听到她的只言片语中变成了下贱见不得人的心思。因为她对往事的不在意,霜寒觉得心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身体只发出沉重的心跳声,无法正常呼吸。

 

戚至宁看了眼他的脸色,没有再耽搁送他回了风客来。她把人放在床上,用手指梳理了一下他在绷带外的头发。她没有说可能会留疤的事,打算日后再找好大夫给他看看。

 

她嘱咐他:“伤口不要碰水。”

 

知道她要离开,霜寒撑起身体坐在床上看着她,目光似有千言万语要说,似不舍似乞求。戚至宁被他看得笑了一下:“怎么这么看我?”

 

“……今日谢谢大人。”

 

“我说了你不必如此客气。我先走了,你好好养伤。”到底时间太晚了,纵有很多话想说,想到他刚刚受伤,戚至宁打算先让他休息。

 

霜寒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,怔怔坐在床上,身边还残留着她的檀香味……

 

 

-

因着京城官员来访,戚至宁要安排食宿,还要负责陪同出行,又是几月不得空去风客来,转眼又要入冬了。霜寒不敢说在等,这一年里他见了戚至宁两面,还和她说上了话,比起从前不敢再奢望了。

 

终于公务告一段落,戚至宁换了身衣服去找霜寒。

 

月上柳梢,风客来又是一如既往的热闹。她随伙计到一僻静座位,和他说:“麻烦询问下霜老板有没有空,我想和他说几句话。”

 

霜寒来得很快,他看起来清瘦了点,腰肢盈盈一握,戚至宁凝神看了一会。

 

“大人,您有好久没来了。”

 

“我来看看你。”

 

霜寒低着头,在身侧的手紧紧掐入掌心。

 

“额头上的伤好了吗?”

 

“已经好了,多谢大人记挂。”

 

戚至宁看了眼,他额角被垂下的一缕发丝遮住了,她唤道:“你过来些。”

 

霜寒顿了下,缓缓走到她面前,两人隔了不足半尺。戚至宁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怀里,霜寒瞪大眼睛,僵硬着身子却没有反抗。

 

她拨开霜寒的头发,看到伤口已经长出粉色的新肉,突兀地长在额角,到底破坏了美人无暇的脸。

 

我母亲认识一个有名的大夫,下次让她来给你看看。霜寒怔然地望着戚至宁,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:“……大人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?”

 

“你觉得呢?”

 

霜寒不敢说,只痴痴地望着她。

 

“自然是我喜欢你,才记挂你。此前是我公务耽误了,没时间来看你。”

 

霜寒神情呆愣晦涩,片刻后垂下头,露出苍白的后颈,抬手虚虚覆上戚至宁的肩膀,战栗得不像话:“我学过床事,定会伺候好您……“

 

戚至宁脸上的表情几近维持不住,什么叫伺候好……他以为自己把他当作塌下的奴才吗。

 

她本要肃声纠正,但是察觉到身上人冰冷的手和颤抖不住的身体,到底怜惜他,只轻轻地抚了抚他的后背:“我不是要把你当奴才羞辱你,只是单纯心悦你,所以对你好,疼惜你。”

 

“如同你对我的感情,明白吗?”

 

霜寒听见最后一句话猛地抬头看她,动了动嘴巴干巴巴地说不出一句话。

 

“你喜欢我吗?”

 

霜寒在她的目光下点了点头。

 

“那便可以了,我的喜欢同你的一样。”

 

霜寒软了身子,不知鼓起了多大勇气,轻轻地用唇碰了一下她的脸。戚至宁有点惊讶,身形也有片刻迟滞。

 

霜寒是何等敏感之人,立刻感觉到了,匆忙地分开要跪下认错,戚至宁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下去,对他做了同样的事,她的吻和人一样温柔,并且只对他这样。

 

戚至宁尝到嘴巴中的湿咸液体,轻轻地把人按进自己怀里,肩膀有水渍晕开:“别怕也别担心。跟着我,我会保护你。”

 

霜寒沙哑着嗓子开口:“去我房里?”

 

戚至宁抱着他的手顿了一下,拒绝了:“下次,等我娶你好吗?”她尊重他,不想要在这里要了他,她要明媒正娶他。

 

霜寒抬头睁大眼睛看着她,脸上是斑驳的泪迹,浑然不似从前长袖善舞的霜老板。戚至宁笑了,重复道:“我会娶你,再要你……”

 

旁人总说霜寒这个名字太冷,其实自那年冬至起,寒冬对他来说便是仲夏。


end

 

这几天好冷,大家要裹好羽绒服哦。


评论(4)

热度(150)

  1. 共1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